烟火人间｜米脂拾零

陕西米脂县历史悠久，县城有(yǒu)成片的(de)古窑洞街区，有许多著名的历史人物，有许多动人的故事。我每次到米脂探访，都有不一样的感动。

在米脂县杨家沟革命旧址，有一座“劳动(láodòng)人民翻身纪念碑”，这是全国唯一一座由贫苦农民为自己(zìjǐ)翻身解放竖立的纪念碑。

1947年11月22日，毛泽东率领中共中央(zhōnggòngzhōngyāng)(zhōnggòngzhōngyāng)机关和解放军总部转战(zhuǎnzhàn)陕北来到杨家沟，在这里(zhèlǐ)指挥了全国解放战争，召开了“十二月会议”。杨家沟是中共中央转战陕北取得光辉胜利的标志点，是离开陕北走向全国胜利的出发点。

那是炮火连天、戎马倥偬、风雨兼程(fēngyǔjiānchéng)的年月(yuè)，毛泽东日理万机，依然亲自领导了杨家沟的土地改革，分到土地的农民，为了纪念毛主席领导他们斗倒(dòudào)地主阶级，翻身做了主人，特意在村子最高的山峁上，立(lì)起一座“劳动人民翻身纪念碑”。

在纪念碑旁，我(wǒ)听了(le)一段“半片耳朵”的(de)故事。当时在杨家沟，一个孩子因为饥饿，在偷吃战马草料中的黑豆时，被战马啃掉(kěndiào)了半片耳朵。毛泽东得知此事后对周恩来说：发生这样的事，是我们工作的严重失职。从现在起，从我毛泽东做起，号召中央前委机关干部和全体官兵，每人每天从自己(zìjǐ)的饭菜中节约一两粮，用来救济生活困难的群众。后来中共中央机关离开杨家沟时，还给(huángěi)当地群众留下了20石(shí)小米(xiǎomǐ)、40石黑豆，同时，安排晋绥边区运粮数十万石，帮助解决陕北人民的困难。

一座石碑，并不宏伟精致，但它屹立在高山(gāoshān)之巅，千万年(qiānwànnián)不朽。一段故事，也不惊心动魄，但经口耳相传，铭记(míngjì)在一代代人心中。它共同聚焦中国(zhōngguó)共产党的(de)立党之基，就是为中国最广大人民谋幸福。党要永远“站在最大多数劳动人民的一面”。“不忘初心、牢记使命”是每个中国共产党人永远的答卷。

“我们(wǒmen)决不当李自成”

“我们决不当李自成”这句话人们(rénmen)都比较熟悉，但在李自成行宫看到(kàndào)它，心里别有滋味。

李自成是米脂人，明末农民起义领袖，他高举(gāojǔ)“均田免赋”旗帜，率百万义军南征北战，推翻(tuīfān)了明王朝，但这位“马上(mǎshàng)皇帝”只做了42天，不久便灰飞烟灭。

在西安建立大顺政权后(hòu)，李自成(lǐzìchéng)令其(lìngqí)侄(zhí)李过(lǐguò)将米脂盘龙山上(shānshàng)的真武庙扩建为行宫。行宫建筑群分布于三个台地上，结合地形顺应山势，采用曲折的轴线，将相距较远的建筑物对应连接，与地形、地貌协调，均衡布局(bùjú)。主要建筑有乐楼、梅花亭、捧圣楼、玉皇阁、庆祥殿和北庆宫(běiqìnggōng)等。进入山门，拾级而上，步步登高。建筑群巍峨挺拔，雕梁画栋，赏心悦目，不同建筑有各自功能。在李自成纪念馆品读英雄成败转瞬的历史，在行宫最高处最后一个展室的墙上，大字书写着毛泽东的话：“我们决不当李自成”。站在这行字前(qián)，回望行宫门前广场上那尊骑着战马、气吞山河(qìtūnshānhé)、一往无前的李自成青铜雕像，心生感慨。当年李自成揭竿而起，为民请命，唤起百万民众，但(dàn)他当了皇帝，便沉迷享乐，骄傲腐败，忘了初心，于是人民放弃了他。

“我们决不当李自成”是一把重锤，时时敲击着共产党人的灵魂(línghún)。

米脂县城有成片的古窑洞(yáodòng)建筑，历史(lìshǐ)超过千年，在全国窑洞建筑中最具典型性。那里石铺街巷，商业店铺林立。窑洞民居多(duō)是“明五、暗四、六厢窑”式四合院，布局巧妙、工艺精湛，每个院落的照壁、抱鼓石、月亮门、垂花门雕琢精美，石砌或砖砌的窑洞墙面精致考究，虽经(suījīng)岁月(suìyuè)变迁，但大体保存完好。西下巷是窑洞古城中一条(yītiáo)建成大约百年的巷子，两头均与县城南大街相连呈凹形(āoxíng)，一面窑洞与城墙一体修筑，城防、民用(mínyòng)两便。这些年政府建设窑洞古城历史文化(wénhuà)街区，修补了石板路面、院落墙壁和门头，一些无人居住的窑洞院落得到保护，西下巷散发着岁月沧桑和时代变迁的气息。

西下巷18号院原本是(shì)西下巷的一个窑洞院落，现在是县政府信访接待室，院墙已被拆除，改成(gǎichéng)街道广场。我的妻子一家人曾经在这个院子的一孔窑洞里生活了18年，度过了她的童年(tóngnián)和少年时代。

漫步在古朴静谧的西下巷，妻子(qīzǐ)的情思在童年和(hé)老年间穿越，在变与未变中恍惚。她情不自禁要去抚摸院墙上苍老的石砖(shízhuān)，打开那些斑驳(bānbó)的大门去寻找(xúnzhǎo)儿时的玩伴。她走了一遍从家去往她曾读书的小学校的石板路(shíbǎnlù)，遗憾当年的学堂已改作他用。童年时爬上城墙的小陡坡还在，要不是腿脚不便，她还想爬上城墙，从高处看看记忆中的西下巷。在18号院的窑洞前，她回忆说，儿时过年，她总把分给自己的小鞭炮让给弟弟妹妹燃放，爸爸将出差带回的一颗橘子掰成四瓣分给他们四姊妹(zǐmèi)吃。西下巷带她长大，记录着她的欢乐、艰辛和遥远的向往，并且像不离不弃的伙伴，一直住(zhù)在她心中(xīnzhōng)。

此时此刻，我更加理解了古城(gǔchéng)、古镇、历史文化街区保护的(de)意义。这“古”的内涵，既是历史的，也是动态的，是一个鲜活生命体的存在，记录着古往今来的岁月和情怀。生活在其中的人们(rénmen)，或者曾经在那里生活但后来离开的人们，对(duì)“古”的坚守(jiānshǒu)呵护、回访回望，对“古”的回忆讲述、留恋不舍、触摸(chùmō)端详，才是古城古镇存在的生命力。我们(wǒmen)保护传承的不只是那些街道、那些房子，更是要让那些街巷中蕴藏的人类精神情感的生命力永远旺盛，永不衰竭(shuāijié)。否则，石板的街道就是颠簸不平，斑驳的门窗就是残损破旧，衰败便是结局。

新媒体编辑(biānjí)：叶瑶楷（实习）